南城儿女[年代] 第134(1 / 3)

看着朱六婶身影消失在楼梯间,李兰之回过身来,将那碗绿豆海带糖水分盛进几个粗瓷碗里,“都喝点,去去火气,喝完都早点去睡。”

这种时候更要吃好睡好,才有精力面对后面的事。

“绿豆和海带太凉,我就不喝了。”常美把糖水推开,突然站起来,“我再去打个电话。”

严家那边几次三番都没有人接电话,她心里觉得不踏实。

闻言,林飞鱼立即跟着起身:“我陪你去。”

“不用。”常美已经从五斗橱里摸出了手电筒,“就钱家那家杂货店,几步路的事。”她顿了顿,“你们先洗洗睡吧,不用等我,我打完电话就回来。”

夏夜闷热,大院里不少人家都把竹床搬到了户外,虽然已近深夜,纳凉的人们仍三三两两地聚着,摇着蒲扇的声响和零星的谈笑声隐隐约约传来。

常美不想被邻居看见,刻意绕开了主路,拐进一条僻静的小道。

夜空高悬着一轮月亮,月光如水倾泻而下,将石板路照得发亮,路旁枝叶在晚风中簌簌作响,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
就在她即将走到杂货店时,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——不是闲散的踱步,而是刻意放轻的、紧追不舍的步子。

常美心头一紧,猛地按亮手电筒转身。

然后愣住了。

雪亮的光束里,苏志谦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定格,月光轻柔落在他身上,为他镀上一层银光,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。

他微微眯起眼,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。

常美把手电筒移开,问道:“怎么是你?”

苏志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月光下他的耳廓微微泛红:“我……一直跟在你身后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。

他向前迈了两步,却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停住,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小腹,那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。

他的睫毛颤了颤,眼底翻涌起晦暗的情绪,但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。

常美显然没料到他会直白地说出来:“你……找我有事?”

苏志谦点头,目光扫过她疲惫的脸:“听奶奶说了你家的事,你……们还好吗?”

常美扯了扯嘴角说:“如果我说很好,那肯定是骗人的,但事情都发生了,抱怨也没用,只能且行且看。”

夜风拂过,苏志谦突然上前半步,目光直直望进她眼底:“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?”

这次他没有用“你们”来掩盖他的用意。

月光照在两人身上,地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。

常美怔了怔,余光扫过地上的影子,轻声说:“现在除了等待,别无他法,不过,还是谢谢你。”顿了顿,“我还要去打电话,先走了。”

苏志谦本想说陪她去,但话到嘴边,他咽了回去。

她已经嫁人了,他也有谈婚论嫁的对象,任何不清不楚的牵扯,对谁都是折磨。

常美转身走了,苏志谦看着她单薄的背影,所有的理智都化成了心疼,晚风吹来,却吹不散他心头的莫名燥热。

杂货店的电话亭泛着惨白的光,常美第四次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,听筒里的忙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
她在店外的石阶上坐了整整三十分钟,夜露打湿了她的裙摆,凉意顺着小腿往上爬。

等第五次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“嘟嘟”声时,她的心直直往下坠。

严家铁定是出事了。

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生长,可深更半夜的,连最后一班公交车都早已收班,郊区要坐出租车也不方便。

不祥的预感像夜色一样漫上来,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
电话没通自然不用付钱,但三番两次麻烦人家,常美实在过意不去。

她转向正在打瞌睡的钱母,声音有些干涩道:“钱婶,麻烦给我拿包……大白兔奶糖。”

钱母自从丈夫去世后,人一下子好像老十几岁,脸上也极少看到笑容,可今晚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竟绽开久违的笑容:“要一整包?吃得完吗?”

昏黄的灯光下,钱母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,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。

常美下意识点头:“一整包吧,家里人都爱吃。钱婶今天……好像特别高兴?”

钱母弯腰从柜子里里取糖的动作格外轻快,奶糖在纸包里发出沙沙的响声,钱母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:“广安要退伍啦,中秋过后就能回家。”

原来如此。

常美接过那包奶糖,一边付钱一边道:“广安快两年没回家了吧?”

钱母点点头,感慨道:“是啊,自打他爸走后,这孩子就一直待在部队。”说着说着,她的语气轻快起来,“前些日子他写信回来说立了三等功,这次退伍回来,政府还给安排工作呢。”

常美由衷为钱母高兴:“真是太好了,广安这么有出息,钱婶您以后可要享清福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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